秃山

注释

吏役沧海上，瞻(zhān)山一停舟。
我公出航行在大海，望见海中有座小山，就暂时抛锚停舟。
吏役：因公出外。沧海：大海。瞻：看见。

怪此秃谁使，乡人语其由。
我真弄不明白是什么人把山弄得如此光秃，本地人详细告诉我其中根由。
乡人：当地的人。

一狙山上鸣，一狙从之游。
当年有只雄猴在山上鸣叫，又有只雌猴跟随它嬉游。
狙：猴子。

相匹乃生子，子众孙还稠(chóu)。
二猴交合生子，子多孙辈更稠。
相匹：指男女相配。

山中草木盛，根实始易求。
山中草木繁盛，吃的不用发愁。
根实：植物的根和果实。

攀挽上极高，屈曲亦穷幽。
群猴攀登拉扯，直上山顶，也曾曲折出入于山林深幽。

众狙各丰肥，山乃尽侵牟(móu)。
个个吃得肥胖，山却被侵夺摧残不休。
侵牟：侵夺。

攘(rǎng)争取一饱，岂暇议藏收？
它们你争我抢以求一饱，哪里顾得上收藏保留！
攘争：争夺。藏收：收藏保留。

大狙尚自苦，小狙亦已愁。
大猴子已感到难过，小猴子也已发愁。

稍稍受咋(zǎ)啮(niè)，一毛不得留。
山渐渐被啃嚼一尽，光秃秃一毛不留。
稍稍：渐渐。咋啮：啃嚼。

狙虽巧过人，不善操锄耰(yōu)。
猴子虽然机巧过人，却不会手持农具耕田种收。
锄耰：农具。

所嗜在果谷，得之常以偷。
它们喜欢吃的是果实谷类，只知把现成的东西享受。
偷：苟且。

嗟此海山中，四顾无所投。
可叹这山处在茫茫大海，四面是水，无处可投。

生生未云已，岁晚将安谋？
猴子们生殖没个穷尽，将来怎么善后？
生生：繁殖不停。云已：休止。

赏析

　　这是一首寓言诗。唐柳宗元曾作过一篇《憎王孙文》，对别名王孙的猴子大加挞伐，说它们“窃取人食，皆知自实其嗛。山之小草木，必凌挫折挽，使之瘁然后已。故王孙之居山恒蒿然”。王安石这首诗，很可能是受了柳宗元的启发。

　　诗写得明白如话，说自己在海上看见一座光秃秃的山，一打听，原来山上住着一大群猴子，只知摧残，不知爱惜，更不知收藏播种，却越生越多，以致山上草木都被吃光弄死，生活没有了着落。是寓言诗，自然有它的寓意。王安石没有像白居易写新乐府那样，直接说明自己作诗意图、所讽刺的对象，后世便自己去寻求解释。金性尧先生《宋诗三百首》解释说：“这是一首寓言诗，从首句吏役说开，讽谕大小官吏不顾公家的积累，巧取豪夺，终于使国库一毛不留，成为秃山。”这是从传统的讽刺统治阶级荒淫无耻论上展开，不失为一种合理的解释。读这首诗，至少还可以从中悟出两点启发与教训：其一，人们必须爱护自然资源，注意培育与发展，不能任意摧残，如同诗里的猴子一样，攀援穷幽，日益侵牟，最终弄得山上一毛不长，受害的还是自己；其二，人们必须控制人口的增长，自然资源有限，而“生生未云已”、“子众孙还稠”，终将坐吃山空，到后来噬脐莫及。

　　从艺术上来说，这首诗在王安石的作品中算不上好诗；从思想上来说，它能引起人们在多方面儆戒，是很可贵的。